懷舊香港: 3月 2014

2014年3月31日星期一

紅棉獨有傲骨幹

若問香港今日什麼花開得最燦爛？
答案一定是：紅棉。
說起紅棉，便想起「羅記」的名曲。
由鄭國江作詞，鍾肇峰作曲的《紅棉》：
紅棉盛放，天氣暖洋洋，英姿勃發堪景仰。
英雄樹，力爭向上。
志氣誰能擋。
紅棉怒放，驅去嚴寒。
花朵競向高枝放。
英雄樣，萬眾偶像。
紅棉獨有傲骨幹。

（拈花惹草，之一）

↑（1）紅棉獨有傲骨幹。

↑（2）紅棉，香港三月之花。

↑（3）紅棉，綠色的是花蕾。

↑（4）木棉，有「英雄樹」之稱。

↑（5）紅棉落地時旋轉而下，非常瀟灑。

↑（6）紅棉競放，非常壯觀。

↑（7）古木棉，枯木逢春。

↑（8）古木棉，壯士斷臂。

↑（9）古木棉，一樹紅花。

↑（10）木棉的種子，連著絲絨隨風散播。

↑（11）火焰木的花，跟木棉有點相似。

↑（12）火焰木（Spathodea campanulata），又名火焰樹、苞萼木，為紫葳科火焰樹屬常綠大喬木。

↑（13）火焰木原產於熱帶非洲，現已在香港廣泛栽培。

↑（14）火焰木樹高10—20米。木棉樹開花時，幾乎沒有葉子。火焰木開花時，花紅葉綠相得益彰。

↑（15）滿樹紅花的，還有鳳凰木。

↑（16）鳳凰木原生非洲馬達加斯加，在香港為常見的外來品種落葉喬木。

↑（17）鳳凰木（學名：Delonix regia）又名影樹、鳳凰樹、紅花楹等，為豆科鳳凰木屬的植物。

↑（18）鳳凰木的豆莢在加勒比海地區被用作敲打樂器，稱為沙沙（shak-shak）或沙球。

↑（19）鳳凰木又名紅花楹，不禁想起另一楹：藍花楹。

↑（20）藍花楹（學名：Jacaranda mimosifolia）是紫葳科藍花楹屬的植物。

↑（21）藍花楹樹可長至5至15米高。香港維園亦種有幾棵，約五月開花。

↑（22）藍花楹花語：絕望中等待愛情。

↑（23）絕望中等待愛情，夠浪漫也。

2014年3月27日星期四

《紅樓夢》除了「釵黛之爭」，還有「襲晴之爭」。
「寶釵迷」喜歡襲人。
「黛玉迷」則喜歡晴雯。
這情況，跟當年陳寶珠、蕭芳芳「粉絲」有異曲同工之妙也。

（一）
金陵十二釵判詞，第一首又副冊中便說到晴雯：
霽月難逢，彩雲易散。
心比天高，身為下賤。
風流靈巧招人怨。
壽夭多因誹謗生。
多情公子空牽念。
晴雯判詞排在襲人之前，而且跟正冊中寶黛的判詞一樣排在最前。
可見曹雪芹給予晴雯甚高的同情和讚賞。

（二）
晴雯在作者心中的地位比襲人高。
但襲人在賈府的地位卻比晴雯高。
晴雯「心比天高」、「風流靈巧」。
誹謗隨之而生。
判詞的圖，「既非山水，亦非人物，不過是墨水滃染，滿紙烏雲濁霧而已」。
那些「滃染」、「濁霧」，實乃晴雯身處之險惡環境。

（三）
紅樓夢中美女如雲，晴雯亦無例外。
第七十四回王夫人抄檢大觀園。
那日晴雯「並沒十分妝飾」，但王夫人已看得很不「順眼」：
鬢鬆衫垂，大有「春睡捧心」之態。
便冷笑道：好個美人兒！真像個「病西施」！

（四）
說晴雯的重要章回，還有五十二回「勇晴雯病補孔雀裘」。
話說賈母給寶玉一件孔雀毛的氅衣，讓他下雪時穿。
「誰知不防，後襟子上燒了一塊。」
眾丫頭中，就只有晴雯懂得「拿孔雀金線修補」這門高難度手藝。
當時晴雯雖然病到「五顏六色」。
也只好「挽一挽頭髮，披了衣裳，只覺頭重身輕，滿眼金星亂迸」地替寶玉補起來。

（五）
「勇晴雯」病中補孔雀裘，並沒有因此而「帶罪立功」。
病著的晴雯，竟被王夫人抄檢大觀園後攆了出去。
晴雯作為《紅樓夢》的悲劇女角，其命運繫於性格。
晴雯雖為婢女，但對賈府的高壓政策卻非逆來順受。
她的反抗精神貫徹始終，不屈不撓。
她頑強地保護著自己做奴婢的尊嚴。
她嚴守自己的原則，絕不卑躬屈膝、獻媚奉承。
甚至不像襲人那般，跟寶玉有過「雲雨情」。

（六）
但王夫人對晴雯（的美色）還是耿耿於懷。
無論晴雯是多麼純潔，在王夫人眼中，晴雯只是個「妖精」。
為了寶玉不被「勾引」，王夫人非要除掉晴雯不可。
當晴雯病得四五日水米不沾牙，奄奄一息時，王夫人命人把她從炕上拉下，「夾硬」架起來攆走了。
而且只許把貼身穿的衣服帶出去。

（七）
孑然一身，來也如此，去也如此。
晴雯並不因此而屈服。
當寶玉思念病中的晴雯，偷偷跑出來看望她時，晴雯將自己的兩根蔥管般的指甲「齊根咬下」。
給了寶玉。
晴雯哽咽半日，方說道：
「我只道不得見你了！」
「……只有一件，我死也不甘心。」
「我雖生得比別人好些，並沒有私情勾引你，怎麼一口死咬定了我是個狐狸精！」

（八）
她把「貼身穿著的一件舊紅綾小襖兒」遞給寶玉。
哭道：
「今日這一來，我就死了，也不枉擔了虛名！」
晴雯還說：
「回去他們看見了要問，不必撒謊，就說是我的。既擔了虛名，越性如此，也不過這樣了。」
晴雯此舉，無異於在王夫人的心臟上插了一把鋒利的匕首。
也為晴雯的反抗生命畫了一個句號。

（九）
晴雯就是這樣一個堅貞頑強，始終如一的女子。
從她進了賈府，直至被逐含冤而死，她都沒在鎮壓和迫害面前屈服，始終錚錚傲骨。
晴雯明快爽朗、純真坦蕩的性格和大膽的反抗精神，使她成為寶玉的知己。
晴雯被逐和晴雯的死，都對寶玉的身心產生了巨大的震動。
寶玉把全部的傷感和憤懣，熔鑄在《芙蓉女兒誄》中。
芙蓉（木芙蓉）是秋花，淡雅、清秀、淒冷。
恰好配得上晴雯那悲劇性格，被暴力摧殘的命運。

↑風流靈巧招人怨，壽夭多因誹謗生。87版電視劇《紅樓夢》中的俏晴雯。

↑當寶玉思念病中的晴雯，偷偷跑出來看望她時，晴雯哽咽半日，方說道：我只道我再也見不着你了！

↑芙蓉（木芙蓉）是秋花，淡雅、清秀、淒冷。恰好配得上晴雯那悲劇性格，被暴力摧殘的命運。

（紅樓夢話，之八）

大觀園，丫頭爭寵

不想擠出大觀園，賈府的丫鬟，得各出奇謀。
想方設辦法當「二奶」。
賈府男丁單薄。
榮國府的「事頭」，只有賈赦、賈政、賈璉、賈寶玉。
（賈蘭年紀小，忽略不算。）
男主人四名，但丫鬟有一二百個。
僧多粥少，要當「二奶」非易事。

（一）
想當「二奶」的丫鬟這麼多，「事頭」精挑細選。
特別漂亮、聰明的丫鬟，才有機會破格提拔。
賈赦挑來揀去，選了鴛鴦。
挑上賈府丫鬟中的「人尖子」。
賈珍的「二奶」佩鳳、文花，不光年輕漂亮，還有一技之長。
會唱歌，吹簫，演奏樂器。
一般的丫鬟，哪有這些本事？

（二）
要想當「二奶」，先要成為「副小姐」。
「副小姐」，即管事大丫頭。
寶玉的怡紅院，有四個副小姐：
襲人、晴雯、麝月、秋紋。
按規定，寶玉房裡「副小姐」編制已滿，其他丫頭休想往裡擠。
但世事無絕對。
「副小姐」編制已滿，但說不定哪天寶玉討厭誰了。
又或者睇中某某。
於是攆走他不喜歡的。
挑他喜歡的人補上。
茜雪被攆走，芳官被提拔，都是典型個案。

（三）
怡紅院裡，樹欲靜而風不止。
首先出來挑戰的是「四兒」。
當時襲人和寶玉鬧彆扭，襲人不理寶玉。
麝月便叫「四兒」來服侍寶玉。
「四兒」平常在「後欄」燒水，餵鳥。
不聽到傳喚，是不能到前面來服侍寶玉的。
這次有了機會，便使出手段往上爬。
想當副小姐不僅要識「上位」，還要長得漂亮。
「四兒」符合這個條件。
她「生得十分水秀」。
又「聰敏乖巧」。
怎不想盡辦法討寶玉歡心？

（四）
紅燈亮起！
襲人、秋紋等雖然「笨笨的」。
但她們在這方面並不笨。
她們意識到：
再這樣下去，她們這個「副小姐」便位置不保。
還是襲人當機立斷，即刻把「四兒」攆到後面，自己服侍起寶玉來。
怡紅院裡的「後欄」，漂亮丫頭多著呢。
有一個叫小紅的丫頭，瞅準空子跑出來爭奪「副小姐」的位子。

（五）
小紅「細高挑身材」，「十分俏麗乾淨」。
和「四兒」不一樣，她十七歲，已屆「出嫁」芳齡，不免心急。
她老是想在寶玉面前露臉，卻一直沒有機會。
功夫不負有心人，機會終於來了。
這一天，怡紅院裡的「副小姐」襲人、晴雯、麝月、秋紋都不在。
「又副小姐」碧痕、綺雯也不在房裡。
恰好寶玉要喝茶，小紅急忙走了出來替寶玉倒茶。
寶玉很喜歡她，問了她很多話。
小紅極會說話，寶玉開始心軟。
就在這時，秋紋進來了。
秋紋見屋裡就一個小紅和寶玉說話，渾身不自在。
立刻把小紅攆到後面去了。

（六）
怡紅院的「後面」到底還有多少漂亮丫頭，書裡沒有講。
但跑出來一兩個就這麼標緻，可見漂亮的丫頭不少。
她們可能比秋紋這幾個「笨笨的」「副小姐」還漂亮。
王夫人給寶玉挑大丫頭，都不要容貌出眾的。
王夫人認為「笨笨的」丫頭老實，不致影響寶玉身心發展。

（七）
「副小姐」的位置並不是鐵打的，主人一不喜歡就會被趕走。
寶玉跟前有個「副小姐」茜雪，便給寶玉攆了出去。
她無以為生，只好嫁給販馬的「王短腿」。
為了保住「副小姐」地位。
避免拉出去配「劉短腿」、「李短腿」。
「副小姐」只有拚命廝殺，力保地位不失。
對於那些漂亮丫鬟的進攻，消極防禦不行，必須主動進攻。
襲人是怡紅院裡憂患意識最強的「副小姐」。
她知道自己不如晴雯、芳官漂亮，便亮出「狠招」。
她在王夫人面前拚命說晴雯、芳官、小紅、四兒這些漂亮丫頭的壞話。
襲人遂成賈府第一女諜。
襲人的計謀奏效，晴雯等被王夫人從怡紅院趕走。
襲人終於成為怡紅院的第一「副小姐」。

（八）
丫鬟成為「二奶」後，馬上面臨頭痛問題：
來自「大奶」的欺凌與折磨。
「二奶」沒有社會地位和人身安全保障。
法律和官府，絕對站在「大奶」一邊。
紅樓裡的「二奶」，際遇複雜。
賈赦的「二奶」和「大奶」邢夫人之間，相安無事。
賈赦要「破格提拔」鴛鴦，邢夫人親自出面做鴛鴦的工作。
開口第一句就是要鴛鴦放心，自己絕不是那種不容人的人。
邢夫人為什麼要這麼寬宏大量呢？
大概是她覺得自己和賈赦都老了，屋裡多個小丫頭沒關係。
再說，賈赦已經有好幾個小老婆了，再添上一個也無所謂。
要想保住「大奶」的位置，必須討得賈赦的歡心。

（九）
賈珍的「二奶」和「大奶」尤氏之間也是波瀾不驚。
大概是賈珍好色成性，連兒媳婦都搞上了，尤氏還吃什麼醋？
尤氏的神經已經麻木了。
正因如此，佩鳳優雅地吹簫，文花委婉地唱歌。
但要碰上像鳳姐這樣的辣子，「二奶」可就要倒霉了。
平兒是賈璉「集體收編」的丫頭。
她跟賈璉「過夜」，須得鳳姐同意。
否則鳳姐便會醋海生波，甚至大打出手。
對於賈璉「破格提拔」的「二奶」，鳳姐絕對不能容忍。
必須置之死地而後快，尤二姐就是這麼死的。
「大奶」折磨「二奶」，大都發生在年輕的「大奶」身上。
試想一下，「大奶」也是一肚子的委屈啊。
「大奶」嫁過來，操持家務，生兒育女，滿想為這個家庭多作貢獻。
可突然來了個「二奶」，把丈夫寵愛奪走了，「大奶」能不傷心？

（十）
「二奶」還有一怕，怕被老爺當做一件什麼東西賞給別人。
原來，賈府丫頭當上「二奶」後，還面臨「轉正」問題。
丫頭雖已成為「二奶」，但她們的身份依然是丫頭，只不過前面加了幾個字「通房大」。
合起來是「通房大丫頭」，還不是正式的「二奶」。
秋桐就是這樣，被賈赦「收編」了幾年，一直沒有「轉正」，還是「通房大丫頭」。
既然是丫頭，那就沒有名分。
老爺或者太太可以任意處置她們。
通常的辦法，是把她們當成一件「可愛禮物」贈人。

（十一）
賈赦原來有個「破格提拔」起來的臨時「二奶」秋桐。
後來，賈璉為老爸賈赦幹了幾件事。
賈赦很滿意，一高興便把秋桐送給了賈璉當臨時「二奶」。
其實，賈璉早就睇中秋桐。
二人眉來眼去，就是不敢動手。
現在秋桐被賞給了賈璉，正好遂了二人的心願。
由於是賈赦賞的，鳳姐也不敢對她怎樣。
只是父親用過的女人，兒子接過來用，這算怎麼回事？
倘若有個孩子，算兒子，還是算兄弟呢？
這筆糊塗帳，誰能說得清楚。

↑87版電視劇《紅樓夢》中，賈寶玉的大丫頭，襲人。

↑87版電視劇《紅樓夢》，寶玉與丫頭晴雯。

（紅樓夢話，之七）

賈寶玉，太虛幻境

上文談及「寶玉初試雲雨情」。
「襲人伸手與他繫褲帶時，不覺伸手至大腿處。」
「只覺冰涼一片沾濕，唬的忙退出手來，問是怎麼了。」
寶玉說至「警幻授雲雨情」之事，羞得襲人「掩面伏身而笑」。
這「警幻授雲雨情」之事，發生在秦可卿的閨房。

（一）
《紅樓夢》中，秦可卿是最難解讀的人物。
秦可卿在第五回出場。
到第十三回「秦可卿死封龍禁尉」即完成角色使命而出局。
整部小說中，她一共說了不到十句話。
稱得上行事的，只是第五回安排賈寶玉午睡。
全書涉及秦可卿正面描寫的，只寥寥數百字。
然而，秦可卿絕非過場人物。

（二）
秦可卿又名「兼美」。
兼具《紅樓夢》頭號女主角釵、黛二人之美！
秦可卿的名字，列入「金陵十二釵」正冊。
以秦可卿在《紅樓夢》中的角色地位，是沒有資格進入「十二釵」正冊的。
她之所以忝列十二釵正冊之中，與妙玉一樣，亦因與寶玉有情緣。

（三）
賈寶玉與秦可卿的情緣，小說是這樣描寫的：
在第五回中，寶玉與賈母、王夫人、鳳姐等作客寧國府。
寶玉飯後欲午睡，由東府第五代「草字輩」嫡長孫媳秦可卿安排。
初安置於「室宇精美，鋪陳華麗」的「上房內間」。
寶玉因見到貼着一幅勸人讀書的「燃藜圖」和一副關於待人處世的對聯「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與其天性扞格而不合，當即便說「斷斷不肯在這裡」。
秦可卿無計可施，便說：要不就往我屋裡去罷。

（四）
其時，雖有嬤嬤提出：
那裡有叔叔往侄兒媳婦房裡睡覺的禮呢？
而寶玉卻「點頭微笑」予以首肯。
隨即，作者用少有的鋪陳手段，竭力描寫秦氏房間中之「香艷」陳設。

（五）
……剛至房中，便有一股細細的甜香。
寶玉此時便覺得眼餳骨軟，連說「好香！」
入房向壁上看時，有唐伯虎畫的《海棠春睡圖》。
兩邊有宋學士秦太虛寫的一副對聯云：
嫩寒鎖夢因春冷，芳氣襲人是酒香。
案上設着武則天當日鏡室中設的寶鏡。
一邊擺着趙飛燕立着舞過的金盤。
盤內盛着安祿山擲過傷了太真乳的木瓜。
上面設着壽昌公主於含章殿下臥的寶榻。
懸的是同昌公主製的連珠帳。
寶玉含笑道：「這裡好！這裡好！」
秦氏笑道：「我這屋子大約神仙也可以住得了。」
說着，親自展開了西子浣過的紗衾，移了紅娘抱過的鴛枕。
……那寶玉才合上眼，便恍恍惚惚的睡去。
猶似秦氏在前，悠悠蕩蕩，跟了秦氏到了一處……

（六）
以上「曲折」描寫，點出了三個「空間」：
寶玉由可卿引入房間。
由可卿引入夢境。
由可卿引往太虛幻境。
在太虛幻境裡，警幻仙子秘授以雲雨之事。
寶玉當即在太虛幻境「成婚」。

（七）
在太虛幻境「香閨繡閣」中，書中如此描寫：
早有一位女子在內，其鮮艷嫵媚，有似寶釵。
裊娜風流，則又如黛玉。
寶玉恍恍惚惚，依警幻所囑之言，未免有陽台巫峽之會。
直至寶玉在夢中墮入迷津，直呼「可卿救我！」

（八）
這就是《紅樓夢》中涉及的第一樁情事。
也是《紅樓夢》一號男主角的第一樁情事。
與賈寶玉發生「情戀糾葛」的第一人，是秦可卿。
換言之，最先把寶玉「吃」了的，秦可卿是也。

↑1989年版電影《紅樓夢》中何晴飾演的秦可卿。

↑電視劇《紅樓夢》中秦可卿閨房的陳設。

（紅樓夢話，之六）

2014年3月26日星期三

寶玉初試雲雨情

《紅樓夢》第六回：「賈寶玉初試雲雨情」。
相信是初看紅樓者，最感興趣的回目也。

（一）
「襲人伸手與他繫褲帶時，不覺伸手至大腿處。」
「只覺冰涼一片沾濕，唬的忙退出手來，問是怎麼了。」
寶玉說至「警幻授雲雨情」之事，羞得襲人「掩面伏身而笑」。
之後，寶玉便「強襲人同領警幻所訓雲雨之事」。
這個「強」字，沒有「強迫」之意。　　
而是表達出寶玉當時的「性急」也。

（二）
襲人先是「半推半就」，繼之「移船就磡」，積極配合。
襲人給自己找的理由是：
「賈母已將自己與了寶玉的，今便如此，亦不為越禮。」
其實，賈母只是派她給寶玉當丫鬟。
封建禮教，防淫是頭等大事。
賈母絕對不會默許她和寶玉「翻雲覆雨」資格。

（三）
襲人夠膽這樣做，並給自己找到「藉口」，說明她有幾點「過人之處」：
其一，色膽包天。
為與主人有「更親密」關係，敢冒身敗名裂，被攆走之危險。
其二，工於心計。
明明違背賈母意願，卻「假傳聖旨」，雞毛當令箭。
其三，善於調適。
將自己的行為合理化，平日言談，便不易露出破綻。
其四，深藏不露。
「先用騙詞，以探其情，以壓其氣，然後好下箴規。」

（四）
賈寶玉跟襲人「初試雲雨情」後，一試上癮。
「試」完又「試」，花樣翻新。
然而，寶玉跟襲人畢竟「同牀異夢」。
共赴巫山之際，寶玉只當「對手」是黛玉。
襲人有心「當妾」，最終卻好夢成空。
此乃後話。

↑賈寶玉跟襲人共赴巫山，「初試雲雨情」。

（紅樓夢話，之五）

妙玉多情，塵緣未斷

上文談及曹雪芹「曲筆」說妙玉。
意猶未盡。
再來一篇。

（一）
妙玉正當青春妙齡，豔名遠播，不乏公子哥兒垂涎。
妙玉深知這一切。
她也該知道：
若能守住心性，潛心修煉，便成正果。
但她偏偏是個多情女子。
對大觀園中的寶玉，更是死心塌地的愛慕。
全不懂得「修心斷欲」之要領。

（二）
一次，大雪紛紛揚揚下了一夜，將大觀園妝扮得如琉璃世界。
奇麗的雪景，引來了大觀園眾才女的詩興。
她們決定在傍山臨水的蘆雪庵聚會。
到了詩社，早已佈置妥當。
寶玉的大嫂李紈（粵音「丸」）忽然想起：
櫳翠庵的紅梅正開得俏麗。
若能折一枝插在瓶中，加以點綴，豈不美妙？
想到自己去要，怕妙玉不給面子。
此時，眾人正在聯句，輪到寶玉，一時語塞。
李紈靈機一動，罰寶玉去向妙玉要紅梅。
眾人一聽，一齊叫好。
可見妙玉內心秘密，其實眾人皆知也。

（三）
更有趣的是下面一個細節：
李紈擔心寶玉雪地摔跤，要派幾個丫頭跟着。
黛玉連忙阻止說：不必，有了人，反不得了。
此處寫得雖然隱晦，但明眼人不難看明。
還有一次，是上文提過的「茶杯」事件。
妙玉請黛玉、寶釵喝茶，用的是古玩名杯。
給寶玉的，卻是妙玉自用的綠玉斗。
書中多番寫妙玉是個極怪僻、極潔淨之人。
此時卻讓一個鬚眉漢子與自己同用一個茶杯。
其親暱之情，昭然若揭。

（四）
如果說，前兩件事寫得隱晦。
那麼第三件事便算是「明刀明槍」矣。
一天，寶玉去看四妹惜春。
妙玉剛好在那裡專心下棋。
妙玉猛抬頭，看到了寶玉。
寶玉忙向她問候。
書中這樣描寫：
妙玉忽然把臉一紅，也不答言，低了頭只看那棋。
寶玉自覺造次，連忙陪笑道：
倒是出家人比不得我們在家的俗人，頭一件是心靜，靜則靈，靈則慧。
寶玉尚未說完，只見妙玉微微地把眼一抬，看了寶玉一眼，復又低下頭去。
那臉上的顏色漸漸地紅暈起來。

（五）
此處兩次寫妙玉臉「紅」，維妙維肖地寫出了妙玉見到寶玉時的驚喜、羞澀、激動……
接着，書中又寫道：
妙玉當晚回去，坐到三更過後，下了禪床，出到前軒。
但見雲影橫空，月華如水，獨自憑欄站了一回，忽聽房上兩個貓兒一遞一聲嘶叫。
那妙玉忽然想起日間寶玉之言，不覺一陣心跳耳熱，自己連忙收攝心性，走進禪房，仍到禪床上坐了。
怎奈神不守舍，一時如萬馬奔騰，覺得禪床便晃盪起來，身子已不在庵中……
後來妙玉中了魔，眾尼忙作一團，請了很多大夫醫治。
一時鬧得滿城風雨，賈府上下無人不知。
但其中的原因，只有惜春知曉。

（六）
當消息傳到惜春的耳中時，書中這樣寫道：
惜春聽了，默默無語，因想：
妙玉雖然潔淨，畢竟塵緣未斷……
哪有邪魔纏繞，一念不生，萬念俱寂。
這位自幼就要當尼姑，最終真的因為出家修行而得以從家族厄運中解脫的賈府四小姐，確實頗通禪理，一語道破了天機。
還是以曹雪芹的話作結。
書中的金陵十二冊正冊中，是這樣評判妙玉的：
欲潔何曾潔，雲空未必空。
可憐金玉質，終陷淖泥中。
「何曾潔」、「未必空」六個字，概括了妙玉修行失敗原因。
準確，深刻。
亦不乏作者惋惜之情也。

↑可憐金玉質，終陷淖泥中。

（紅樓夢話，之四）

紅樓夢，妙玉思春

網友寫妙玉，看得過癮。
忍不住，也來湊湊熱鬧。
嚕唆幾句，狗尾續貂。

（一）
紅樓明筆好看，暗筆更佳。
曹雪芹說妙玉：
文墨也極通，經典也極熟，模樣又極好。
三個「極」，都不像說世外之人也。
妙玉入大觀園的庵堂當主持，年芳十八。
塵心未斷，才貌出眾，又是「帶髮修行」。
妙玉對寶玉春心大動，正常不過也。

（二）
第41回「賈寶玉品茶櫳翠庵」，曹雪芹寫妙玉，便有「弦外之音」。
妙玉以庵中主持身份接待賈母、鳳姐、寶玉等。
使的都是「凡人」手段：
對賈母巴結。
對寶玉暗送秋波。
對黛玉大發醋勁。
這些「暗寫」，大堪玩味。

（三）
妙玉親自給賈母端茶。
賈母道：我不吃六安茶。
妙玉笑說：知道！這是老君眉。
賈母問：這是什麼水？
妙玉答：是舊年蠲的雨水。
看，妙玉真是活脫脫的「醒目女」。

（四）
之後，妙玉邀釵黛二人進耳房吃「體己茶」。
明邀釵、黛，實則暗請寶玉也。
寶玉跟了進去，在適當時間現身，便無「唐突」之感矣。
跟着，便是「茶杯裡的風波」。
妙玉給釵黛的茶杯，固然是珍品。
然後：
妙玉「仍將前番自己常日吃茶的那隻綠玉斗來斟與寶玉。」

（五）
這二十一字便極不尋常。
首先要玩味的，是「仍將前番」四個字。
書中之前並無提過寶玉曾到櫳翠庵吃茶。
此四字卻暗示了此「番」已非第一回也。
次要玩味的，是斟與寶玉的「綠玉斗」。
妙玉常用「綠玉斗」吃茶。
這便讓人聯想到：
「紅唇」與「綠玉」的廝磨。
將「私伙」單獨給寶玉使用。
實在是不尋常的描寫。
何況，「綠玉」也暗喻了「寶玉」也。

（六）
妙玉春心大動，向寶玉暗送秋波，昭然若揭。
後來，黛玉問妙玉泡茶用的是否舊年雨水。
妙玉即時醋意大發。
冷笑着連嘲帶罵：大俗人！
大觀園上上下下對黛玉如珠如寶，竉愛有嘉。
無奈妙玉積妒已深，才對黛玉奚落一番也。

↑《紅樓夢》第41回「賈寶玉品茶櫳翠庵」，曹雪芹寫妙玉，不乏「弦外之音」。

↑妙玉將「私伙」茶杯「綠玉斗」給寶玉使用。《紅樓夢》劇照。

（紅樓夢話，之三）

2014年3月25日星期二

紅樓夢，丫頭排行榜

《紅樓夢》中，各種身份的丫頭不少。
她們性格各異，在小說中的作用各不相同。
所有丫頭中，男主角賈寶玉身邊的丫頭最引人注目。
小說中的「金陵十二又副钗」，即丫頭集團之人選。
排在最前面的兩名丫頭晴雯、襲人，是寶玉身邊兩大丫頭。

（一）
除了「又副釵」之外，「副釵」也有大丫頭人選。
排在「金陵十二副钗」首位的香菱，是大丫頭。
按「金陵十二钗」排名，「十二正钗」是主子地位。
「十二副钗」是半主子半丫頭的地位。
「十二又副钗」幾乎都是丫頭。

（二）
紅樓大小丫頭分佈如下：
寶玉身邊：襲人、晴雯、麝月、秋紋、碧痕、小紅（紅玉）、四兒（佳蕙）、春燕、茜雪，綺霞、墜兒。
賈母身邊：鴛鴦、琥珀、珍珠、鸚鵡、鸚哥、翡翠、玻璃。
王夫人身邊：金釧兒、玉釧兒、彩雲、彩霞、繡鳳、繡鸞。
王熙鳳身邊：平兒、豐兒。
黛玉身邊：紫鹃、雪雁。
寶釵身邊：鶯兒、文杏。
李紈身邊：素雲、碧月。
秦可卿身邊：寶珠、瑞珠。

（三）
丫頭命名，大有學問。
看上去，丫頭的取名方法很亂。
其實，大有規律可循。
丫頭命名，大致有六大組合。
其一是飛禽。
如：鴛鴦、鸚哥、鸚鵡、紫鵑、雪雁、春燕、鶯兒、繡鳳、繡鸞、佩鸞、佩鳳。
黛玉從蘇州帶來的丫頭叫雪雁，賈母把身邊的鹦哥给她後，黛玉給她改名紫鵑。
鹦哥也好，紫鹃也好，都是飛禽组合的命名。
黛玉的母親賈敏是賈母女兒，黛玉丫頭用飛禽組合命名，符合賈府習惯。
薛寶釵的丫頭鶯兒，原名黃金鶯，寶釵把她命名为飛禽組合的鶯兒，不知是否巧合？

（四）
其二，首飾組合。
如：琥珀、珍珠、麝月，金釧兒、玉釧兒、翡翠、玻璃，寶珠、瑞珠。
麝月也是一種首飾。
麝月是襲人的翻版。
襲人原名珍珠，也在首饰组合系列。

（五）
三是氣象组合。
如：彩雲、彩霞、晴雯、秋紋、碧痕、素雲、茜雪、綺霞、碧月。
王夫人（也可說是賈政）和她兒子寶玉、賈珠、賈環身邊的人，都在此系列。

（六）
四是心態組合。
如：平兒、豐兒、同喜、同貴。
此系列只限於王熙鳳和薛姨媽。
看來，此乃王家習惯。
但同樣是王家的人，王夫人就沒有此習惯。
薛寶釵也選用飛禽組合命名自己的丫頭，和黛玉相同。
王熙鳳不用賈府的命名習慣，而保持王家習慣，和她要強性格有關。
因她處處要讓王家高出賈府一頭。
所以王熙鳳的特殊性，符合她的性格。
寶玉身邊有丫頭名叫良兒、墜兒、媚人等，似乎也可算作心態组合之命名。
寶玉身上有一半是王家的血统，其丫頭用王家習慣命名，合情理也。

（七）
五是琴棋書畫組合。
如：抱琴、司棋、侍書、入畫、繡橘、翠墨、彩屏。
此組合，只限於「元迎探惜」四位小姐。

（八）
六是雜牌組合。
如傻大姐等。
雜牌组合中的丫頭，基本上是沒有地位的小丫頭。
在六大組合系列之外，還有像芳官等人的植物组合系列。
但因芳官等人都是唱戲出身，故可忽略。

（九）
所有丫頭中，襲人比較特殊。
襲人原叫珍珠，所以她也是首飾組合的一員。
王夫人和賈寶玉，身邊都有三個组合的丫頭（飛禽、首飾、氣象）。
賈母身邊，只有兩個組合的丫頭，也就是飛禽、首饰。
其他人的身邊，只有一個組合。
黛玉——飛禽组合（紫鵑、雪雁）。
李紈——氣象組合（素雲、碧月）。
王熙鳳——心態組合（平兒、豐兒）。
秦可卿——首飾組合（寶珠、瑞珠）。
寶釵——飛禽組合（鶯兒）。
薛姨媽——心態组合（同喜、同貴）。
元、迎、探、惜——琴棋書畫組合。
史湘雲——雜牌組合（翠縷）。
尤氏——飛禽组合（佩鸞、佩鳳）。

（十）
賈母身邊，地位最高的丫頭鴛鴦，是飛禽組合的人。
王夫人和寶玉身邊，飛禽組合的丫頭地位反而不高。
他們的顺序是：
首飾組合第一（金釧兒、玉釧兒、襲人）。
氣象組合第二（彩雲、彩霞、晴雯）。
飛禽組合第三（繡鳳、繡鸞、春燕）。
寶玉身邊的丫頭以氣象組合的丫頭最多。
晴雯、秋紋、碧痕、茜雪、綺霞等都是此系列。
如果把寶玉身邊的良兒、墜兒、媚人等看作是心態組合，那麼寶玉身邊就有四個组合的命名系统了。
如果把良兒、墜兒、媚人等看作是雜牌组合，那麼寶玉和他的母親王夫人一樣，是三個組合。
除此之外，其他的人都只有一個組合的丫頭。

（十一）
史湘雲的丫頭翠縷，屬雜牌组合。
翠縷是賈母给史湘雲的，但地位卻不高。
釵、黛的丫頭不用首飾组合的名字，是为了避開「釵和玉」。
賈母給了寶玉兩個丫頭，一個是襲人（原名珍珠），乃一等丫頭，拿一両銀子的月例。
一個是晴雯，二等丫頭。
賈母給了黛玉一個丫頭，紫鹃（原名鹦哥），乃「二等小丫頭」。
賈母還给了史湘雲一個三等丫頭。

（十二）
在《紅樓夢》的取名系統，首飾組合的命名來自寶釵的「釵」和黛玉的「玉」。
因为「釵」和「玉」都是首飾。
飛禽組合的命名來自鳳凰，百鳥朝鳳也。
元春和王熙鳳都是鳳凰。
王熙鳳是鳳凰，有人叫她鳳姐，有人叫她鳳哥。
元春也是鳳凰，小說第十六回介绍：「賈元春才選鳳藻宫。」
所以在大觀園裡，才有「有鳳來儀」的景點。
氣象組合的命名，來自史湘雲的「雲」。
但史湘雲的丫頭翠縷只是個雜牌丫頭。
可見，史湘雲的原型地位，低於黛玉的原型。
在小說中，丫頭常被當作要角的替身。
如晴雯的命運，被當作是黛玉的命運的暗示。
又如在襲人身上，可以看到寶釵影子。

↑《紅樓夢》幾本參考著作。

↑《紅樓夢》中，各種身份的丫頭不少。左起：晴雯、寶玉、襲人等，87版電視劇《紅樓夢》中的幾個角色。

（紅樓夢話，之二）

紅樓夢，人物簡介

《紅樓夢》是清朝時曹雪芹所寫的章回小說，只寫到80回就去世了。
過了28個年頭，才由高鶚（清乾隆舉人，後中進士）續作後40回。
全書共120回，是中國著名的古典文學著作。
很多人讀紅樓夢，給複雜的人物關係嚇怕，常常半途而廢。
這裡不妨簡介一下紅樓人物。

（一）
故事的起源是說女媧煉石補天，剩下一塊沒用，棄置在青埂峰下。
此石日久成精，來人間走一回，所以故事又稱「石頭記」。
話說江南有一戶姓賈的官宦人家，出生了一個男孩，口中含了一塊玉，
那塊玉的正面還鐫刻有「莫失莫忘，仙壽恆昌」的篆體字。
這男孩就是《紅樓夢》的主角「賈寶玉」。

（二）
再從賈府說起。
當初賈家有兄弟二人，跟隨皇帝打天下，立有戰功，其後論功行賞。
哥哥賈代化被封「寧國公」，弟弟賈代善封「榮國公」。
《紅樓夢》就是寫他們後代子孫的故事。
書中人物既多又複雜，除了賈府的直系及旁系親屬外。
還有侍妾、姻親、奶媽、丫頭、奴才，洋洋灑灑一大堆。

（三）
「寧國公府」人物：
賈代化：一子（賈敬）一女（惜春）
子：賈敬→子：賈珍（妻：尤氏）→子：賈蓉（妻：秦可卿）
女：惜春（後出家）
「榮國公府」人物：
賈代善／賈母：二子（賈赦、賈政）一女（賈敏）
長子：賈赦（妻：邢夫人）
→子：賈璉（妻：王熙鳳）→女：賈巧姐
→女：迎春（夫：孫紹祖）
次子：賈政（妻：王夫人）
→子：賈珠（妻：李紈）→子：賈蘭
→女：元春（進宮當妃子）
→子：寶玉（妻：薛寶釵）
→子：賈環（妾趙姨娘生）
→女：探春（妾趙姨娘生）
女：賈敏（夫：林如海）→女：林黛玉

（四）
從上表，可見榮、寧兩府主要人物的脈絡關係。
以賈母為例，她生有三個孩子，二子（賈赦，賈政）一女（賈敏）。
她的次子賈政生有三子二女，寶玉就是他的次子。
因為在寶玉前面有賈珠，下面還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弟弟賈環。
所以在外頭人家都稱呼他寶二爺。
弄清楚人物關係，再看《紅樓夢》就容易了。

（五）
中國古人名字按族譜排行，從名字可知輩份。
《紅樓夢》中：
第一代是「代」字輩：賈代化、賈代善，賈代儒（同宗，私塾老師）。
第二代是「文」字輩：如賈敬，賈赦，賈政，賈敏。
第三代是「玉」字輩：如賈珍，賈璉，賈珠，寶玉，賈環。
第四代是「草」字輩：如賈蓉，賈蘭。

（六）
古代人除了正妻之外，還可以有妾。
以榮府來講，賈赦的妾就是嫣紅。
後來他又看上賈母的貼身丫頭「鴛鴦」。
「鴛鴦」不依，賈母過世，她也上吊自殺。
賈政有二妾，趙姨娘、周姨娘。
「姨娘」是正式收房的妾。
周姨娘沒生育。
趙姨娘生了一男一女，就是賈環與探春。
他們是庶出，但他們名義上的母親仍是王夫人。

（七）
從前女人沒有地位，不是「妻以夫貴」，就是「母以子貴」。
丈夫做官，妻子就被封「夫人」。
以王夫人和薛姨媽為例，她們是親姊妹。
只因為王夫人嫁的丈夫賈政是朝廷命官，所以被封「夫人」。
而她的妹妹嫁的是商人（做皇家生意）。
雖然物質上享受無差，但社會地位上差一大截，被稱為「薛姨媽」。
她的女兒「薛寶釵」後來嫁給了「寶玉」。
他們是姨表關係（寶釵長寶玉一歲是表姊）。
「寶玉」和「林黛玉」卻是姑表關係（林黛玉小寶玉一歲是表妹）。
因為黛玉母親賈敏是賈政的妹妹、寶玉的姑姑。

（八）
這些少爺小姐，每人都有侍候的丫頭及奴僕。
小姐出嫁，貼身丫頭也一同嫁過去。
小姐生理期或懷孕，不能辦事時，有時就由丫頭代勞。
假如丫頭又有了孩子，母以子貴，丫頭就會升格為姨娘。
既然為姨娘，地位自然提高，也會派有丫頭給她使用。
因此常有不安分的丫頭，勾引小主人「共赴巫山」，就想「一孕登天」。
寶玉第一次夢遺，他的貼身丫環「襲人」（長寶玉二歲）摸到他大腿濕濕濡濡。
問道：「是那裏流出來的？」
寶玉說起夢幻雲雨之事後，就強拉襲人體驗一番。
襲人扭捏半天，最終也把童貞之身，給了寶玉。

（九）
賈家的小姐名字排行都按「春」。
起因是賈政的大女兒出生在農曆年正月初一，所以取名為「元春」。
以後再出生的女孩，一律用春字排行。
如迎春（賈赦之女），惜春（賈敬之女），探春（賈政之女，趙姨娘生）。
這些女孩，以元春命最好，賢孝才德兼備，被選入宮封「賢德妃」。
後來死於心肌梗塞（中醫把血管內的糜狀物，稱為痰疾）。
最能幹的是探春，她削肩細腰，高挑身材，俊眼修眉，顧盼神飛。
探春是個美人，又精明幹練，不亞鳳姐，而且命也好。
最命苦的是迎春，個性懦弱，嫁了酗酒好賭的丈夫。
惜春個性孤僻，最後出家，皈依三清。

（十）
小姐說完說丫頭。
丫頭又叫丫環（鬟）。
丫環分大丫環與小丫環。
大丫環是主子的貼身，是半個主子。
又稱為「副小姐」，一般下人都得捧著她。
來頭最大的是賈母的丫環「鴛鴦」。
賈母的家當，都由她保管。
鳳姐的丫環「平兒」，生得花容月貌，性格溫和，處事手腕靈活。
平兒跟賈璉「睡」過，成為妾，鳳姐死後，她被扶正。
寶玉的丫環有襲人、晴雯等。
晴雯長得酷似黛玉，女紅又好，而且伶牙利齒。
晴雯後來被王夫人藉故攆了出去。
人們猜測王夫人心目中，對兒子寶玉的對象，屬意寶釵。
因為薛寶釵是王夫人妹妹的女兒。
王夫人不喜歡林黛玉。
因為黛玉是她丈夫妹妹的女兒。
此舉動足以反映王夫人內心之動向。
襲人姓花，是外面買來的丫頭，不識字。
但性情溫柔敦厚，服侍寶玉無微不至。
襲人雖曾跟寶玉有過「雲雨情」，但無身孕。
所以襲人也當不了妾侍。
寶玉出家後，襲人由本家領回，嫁給寶玉的朋友蔣玉菡。

（十一）
最後說一下寶玉和鳳姐。
寶玉很有才氣，知書達禮。
深得阿嬤賈母的寵愛。
寶玉孩童時有個毛病，喜歡吃女子嘴唇上的胭脂。
他說「女人是水做的，男人是泥做的。」
寶玉後來娶了表姐「薛寶釵」。
林黛玉因TB（肺結核）死於他們成婚之夜。
寶玉後來鄉試中第七名舉人，但出家做了和尚。
而鳳姐（王熙鳳）是賈府的長孫媳婦。
由於王夫人、邢夫人都不管事。
這麼一個大家族，都由鳳姐操持。
鳳姐是很能幹的女人，可惜行事不正，造了不少孽。
最後得婦女病去世。
（她下體一直滴滴答答，患的可能是子宮頸癌。）
由她的丫環「平兒」扶正，當上賈璉太太。

（十二）
《紅樓夢》是中國四大文學名著。
另外三本是《三國演義》、《水滸傳》、《西遊記》。
《三國演義》寫政治上的勾心鬥角。
《水滸傳》講江湖義氣。
《西遊記》乃古代「哈利波特」。
四大名著，都是值得讀的書。

↑《紅樓夢》是中國四大文學名著之一。

（紅樓夢話，之一）

貼幾條「燈謎」，都猜《紅樓夢》人名：
（一）菊花分外香。
（二）銜泥築新居。
（三）三八多面手。
（四）演員謝幕時。
（五）春草碧如絲。
（六）寒從夜半起。
（七）父故兄為長。
（八）天寒音訊稀。
（九）並非獨生子。
（十）唐太宗登基。
（十一）營業員標兵。
（十二）將在謀不在勇。
（十三）六王畢，四海一。
（十四）數說湖南掌故。
（十五）少年不識愁滋味。
（十六）女十八兮嘆分離。
（十七）草色遙看近卻無。
（十八）于今好運到門前。
（十九）女孩男孩一個樣。
（二十）夫妻同戴光榮花。
（二十一）蘭香幽谷無人問。
（二十二）一朝選在君王側。
（二十三）借問酒家何處有。
（二十四）欽差大臣滿天飛。
（二十五）莫等閒白了少年頭。

答案：
（1）秋芳，（2）春燕，（3）巧姐，（4）終了，（5）翠縷；
（6）冷子興，（7）賴大，（8）雪雁，（9）豐兒，（10）李貴；
（11）賈範，（12）智能，（13）秦邦業，（14）史湘云，（15）焦大；
（16）杏奴，（17）碧痕，（18）來旺，（19）平兒，（20）雙紅；
（21）花自芳，（22）楊侍郎，（23）探春，（24）多官兒，（25）惜春。